米哈游的专属二游困境:从「虹吸竞品」到「提纯自己」

“回合制做得很好,下次做什么?”

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已经迎来1.1版本的更新,距离上线时间超过一个月了,如何评价它一直是个难题。上线前有人说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就是“泥头车创死(二次元)赛道”,但事实如此吗?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到底赚了谁的钱,对《原神》和米哈游带来了哪些影响?在这款游戏背后,米哈游的专属二游困境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。

畅销靠卡池,下载下滑难止

从亮相2022年10月的苹果发布会后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的推广就火力全开。在临近上线时,玩家小灰能在微信公众号和B站一天刷到4、5次广告。他还记得公测期间,“QQ、微博、抖音、B站等等几乎所有的社交媒体开屏广告都被这款游戏占领。”

最终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也获得了几次游戏畅销榜第一的成绩。据AppMagic平台数据显示,截至5月26日,该游戏(仅移动版本)的IAP收入(扣除平台费用和含税,不含第三方安卓商店数据)达到1.32 亿美元,《原神》在上线首月的IAP收入为1.72亿美元。

七麦数据上,也可以看出5月17日/6月7日,角色「景元」和「银狼」的UP卡池上线让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在iOS畅销总榜/游戏畅销榜成为榜首。

但从下载指数上,也就是iOS游戏免费榜来看,「景元」卡池并没有带来回升,而「银狼」卡池带来的免费榜回升也并不明显,只是刚刚回到了30名之内。

《原神》的免费榜走势,近一年非常稳定,一直保持在5-20的区间内。在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上线前,《原神》的iOS游戏下载榜排名最低也不过是22名,畅销榜成绩此前也会随新版本上线稳定回升。

两者对比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的免费榜波动更大,而且两次卡池更新带来的回升都很有限,畅销榜成绩确实惊艳,但实际上是靠着半个月一次的角色up,即卖角色来维持,在玩家回流不明显的情况下,更需要用角色池吸引大R付费。而《原神》的付费核心群体里,大小月卡的中小R要更多。

而且,《原神》上线初期的各种角色厨视频热度高居不下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上线至今角色厨力的视频要比《原神》小很多,比如在B站的创作者激励计划里,6月5日原神3.7版本的浏览量和讨论数要远远超过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,而这还是在大量二创作者被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邀请的情况下。

也就是说,与《原神》相比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玩家与角色的羁绊要更弱一些,更依靠角色强度和剧情来维持。

主线更新迟缓,长草期过长

对于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和《原神》这样同以角色为卖点,定期稳定更新剧情的PVE游戏来说,剧情的演绎和内容量是玩家与角色建立羁绊,并转化为付费的重点。

从玩家反馈和剧情实录来看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1.0版本主线内容量在12-14小时,支线/同行任务在8-10小时,游戏时长在30小时左右。而1.1版本不会更新主线,这就意味着会有大概80天的主线停更。相较而言,《原神》的成功,1.1版本主线「未归的熄星」的演绎功不可没。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的内容更新量也令很多玩家质疑“这产能不像米哈游”。

玩家对内容消耗的速度也超过了预期。回合制爱好者小宅表示,“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三测时自己集中玩了8-10天就把主线打通了,后来每天打卡,也持续玩了20多天后,真正进入长草期。”但他所在的原神玩家群里,很多人第一天就达到了雅利洛地图,被“卡等级”。更有很多玩家3天-5天就来到了均衡等级30级。

他表示,到这个时候基本上就没什么内容可以玩了。据他观察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上线初期的讨论确实淹没了《原神》,但大家基本都从5月1日开始,就讨论“没东西玩了”,几乎一半的群友第一周之后就只剩“刷刷刷”的游戏体验。

在B站上,关于,“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长草期该做什么”的视频在5月初就陆续出现。小宅也表示,“30h的游戏时长,每天玩0.5小时,20天也足够消耗完了。”也有玩家描述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主线的感受:“刚刚熟悉了游戏机制,感受到星铁可可利亚音乐的震撼,然后到仙舟,被一个两面人欺骗,剧情没了……这种落差感其实是长草期最难受的。”

6月7日1.1版本上线后,玩家们陆续发现,「银狼」同行任务流程大概在1小时,新活动「猎星游戏」快的话半小时就可以完成。小宅表示,“中午更新的游戏,下午就把游戏内容和商店搬空了”。而另一个新活动要等到6月9号,剩下3个同行任务则要在6月28日开启。

也就在6月7日版本更新的几小时后,玩家纷纷表示:“又开始长草了”。

如果说,《原神》的长草期可以靠大世界探索来度过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也有箱庭世界的探索和解密和模拟宇宙的肉鸽玩法,但实际体验上长草期的内容体验确实不如《原神》提供的那般饱满。

从“虹吸”对手,到“提纯”自己

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上线前,不仅是玩家,业内也有一种担忧,即这款游戏会给其他二游带来毁灭性打击。据说爆款竞品在上线前也积极探讨对策,但实际流水显示,不管是回合制二游,还是多年老二游,新锐副游,都没有被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“虹吸”,反而是这款游戏“提纯”了《原神》的收入和玩家。

玩法同为半即时回合制的《阴阳师》当属直接竞争对手,该游戏收入并没有因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上线而下滑,反而靠着新的联动和角色畅销榜来到了近三个月新高,免费榜迎来了近一年新高。

另一款常作为对比的《FGO》,畅销榜虽有下滑,但很难说跟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上线有直接关系。

其他游戏如《碧蓝航线》《火影忍者》《无期迷途》《明日方舟》中,《火影忍者》畅销榜上升了,《碧蓝航线》在6月初因为6周年畅销榜冲到了高位,《明日方舟》因为4周年收入大增,甚至一度超过了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,近期收入有所下滑,但也跟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的卡池时间没有直接关系。而《无期迷途》的波动则处于正常范围。

相比较而言,只有《原神》的收入是明显下滑的,分别出现在,4月26日后3天/5月17日「景元」up池上线的后2天,这段时间以来其总榜和游戏榜跌到过第30和第18,是近一年来最差成绩。6月7日「银狼」上线当天,《原神》在畅销榜也出现了停滞。

在海外市场,两款游戏的双端流水对比,《原神》在4月29日/4月30日,5月11日/5月12日,5月18日/19日,三个时间点的iOS畅销榜跌出了50名开外,是近一年来最低点,Googleplay渠道的畅销榜也有所下滑。而这几个时间点刚好也是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上线和「景元」卡池上线的几天后。

日本游戏调研机构Gameage显示,5月1日-5月7日,31.2%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玩家同时在玩《原神》,同样33.6%《原神》玩家同时玩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,而《原神》海外的DAU也在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上线后出现持续下滑。

《原神》的DAU和国内/海外收入,都在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上线和角色池更新后出现下滑,并且是近一年来最大幅度,只能说明确实是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吸血了《原神》。

这样的“吸血”还不只在收入方面。在社交论坛上,从“好几天没回《原神》了”,到“干脆两个都卸载了”的言论并不少见。这些玩家先是因为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自动战斗和副游体量玩法更轻度,所以停掉了《原神》。

一位专研《原神》和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二手账号的up主也表示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的二手账号6月份比上线时缩水了一半,而《原神》的二手账号价格也较去年巅峰时下滑了6成。他认为,“可能有70%《原神》玩家成为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玩家,在一周过完主线后进入长草期,脱坑玩家远远大于入坑玩家,导致卖号的人互相内卷。”

当《原神》玩家回不去《原神》,又遇到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长草期后玩什么?是更令人担心的问题。

还需要补充的是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不仅仅是“吸血”《原神》,同期《崩坏3》的iOS游戏畅销成绩下滑到近一年最低点。

当然,《原神》上线同期,也有《崩坏3》流水下滑近一个月的现象。但损失一部分《崩坏3》的流水,换来年流水几百亿元的《原神》当然值得。眼下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在影响了《原神》和《崩坏3》流水的同时,并没有展现出大幅超过《原神》收入的趋势。

米哈游的专属二游焦虑

从“虹吸竞品”,变成“提纯自己”,这是一个大转弯。这背后的原因无非有两点:

1.粉丝群体与非二次元玩家不兼容

二次元玩家对游戏厂牌的黏性要远高于其他品类游戏,尤其是米哈游。腾讯、网易或其他大厂,只要不是二次元血统纯正的,通常其玩家都是边玩边喷的状态,粉丝对米哈游品牌的忠诚度是这些厂商望尘莫及的,但有时候玩家的过度热情,对于想要尝试米哈游游戏的非二次元玩家来说可能变成一个障碍。

2.品类区隔不够远

更主要的原因还是热门游戏品类区隔不够,米哈游的3款畅销游戏不仅核心卖点相似,甚至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跟《原神》《崩坏3》剧情都是日式王道主题,也有人说角色之间的差异化也不够强,如果不是核心玩家几个游戏角色互换也看不出违和感。这几个相似点,也让米哈游的产品更容易“自我提纯”。

对比来看,腾讯网易都有重大R付费+重PVP操作+养老休闲的产品组合,腾讯可以同时有《王者荣耀》跟《和平精英》而不是互相流失,《阴阳师》玩家也不一定会去玩《率土之滨》。

当然,这背后的原因是,米哈游把稳定更新番剧的卖角色的PVE游戏做到了极致,即便玩法的横向/纵向策略性较其他优秀回合制游戏有差距,但地图大小、角色面数精度、角色立绘和技能演出动画、主线动画演出、以及如垃圾桶文学和短信等内容量的铺设方面,米哈游展示了其工业化的强度,为每款游戏起到了很好的“兜底”,给全球玩家都带来了“不知不觉也能玩很久”的体验,这是其玩法轻量化设计+饱和推广将游戏代入泛二次元及非二次元市场的好处,但也放大了其内容更新能力出现裂缝后的问题。

当其他二游还在焦虑,行业成本抬高到1亿元的平均线如何回本?工业化与米哈游差距大如何填平?米哈游的焦虑已经是,玩家“左手倒右手”并流失后怎么办?这套工业化接下来用来做什么品类/玩法?

这两个焦虑,远远超过了二次元游戏的范畴。背后其实是,核心二次元玩家盘子大小的问题。

一位制作人就认为:“即便米哈游和其他二次元厂商的玩家声量很大,但国内核心二次元的盘子本身就有限。当版号开闸,新游扎堆公测,玩家总有流动的一天。”当然,从《原神》到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,毫无疑问这样玩法的差异化吸到了一部分《原神》之外的盘子,或者说泛二次元玩家,同时也稳固了米哈游在二次元对其他对手的优势,从防守的角度来看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无疑是成功的。

但是,从开放世界到回合制,玩法的差异化所追求的期待一定不是在——《原神》玩家和收入被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吸收后流失的场景。

竞争对手也正在对核心二次元市场发起总攻,《原神》还差三个月迎来三周年,虽然暂时在开放世界品类和主游内容量上并没有直接对手,但有主游潜质的《鸣潮》也在上次测试里展示了很精致的BOSS战,很用心的开放世界探索体验,并不能完全忽视。

副游赛道上,《重返未来:1999》《白夜极光》《尘白禁区》《白荆回廊》《卡拉比丘》等一系列冲击副游市场的二游已经上线或整装待发。而在养成和付费上跟《原神》几乎保持一致的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,从主线内容量和长草期时间来看,却更像是副游。那么上述游戏如果在定价上更便宜,同时在美术、剧情、玩法上有鲜明特点或差异化,或许就会吸引“《原神》流失到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后,不知道玩什么”的玩家。

那么接下来米哈游能做什么呢?如果继续做日式王道剧情的卖角色番剧PVE,是否还会“提纯”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?如果不做PVE,只剩下自带平衡的重度PVP玩法,或者潜在用户更大的休闲模拟等品类。

PVP的品类如射击,此前蔡浩宇曾宣布《PJSH》项目搁置。疑似米哈游投资的SLG产品也获得版号后无疾而终。米哈游能否做出/投出PVP类游戏,仍需要打个问号,而且玩家习惯了“米哈游游戏没有PVP”,也很可能不愿意买单。

休闲模拟类游戏成熟的产品太多了,同样这也是一个需要精研社交的品类,对米哈游的游戏来说又是一大空白,并且这类游戏的海内外市场,和主机PC与手游玩家的红利/信息差也很少。

更需要注意的是,主线更新迟缓的隐患不仅仅是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所展现的,《原神》近几个版本更新里主线剧情内容量也不如以往。米哈游的工业化产能该怎么用?如果无法同时支撑多款游戏的更新,那么工业化如何与商业化成绩达成平衡?这些似乎是长远看更需要探讨的话题。

站在《原神》和《崩坏3》的左肩右臂上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靠角色池UP/饱和买量/大量人员、研发投入获得一次次全球畅销榜首的同时,也折射出了米哈游主线断更/长草期变长/自我“提纯”的专属二游困境。作为后《原神》时期的又一款手游3A作品,至少目前,《崩坏:星穹铁道》并没有让米哈游距离“10亿人沉浸的虚拟世界”更近一步。

本文作者:开炮鸽,由 < 靠谱编辑部 > 编辑